瑶山万壑变通途 ——大化瑶族自治县全力推进农村公路建设纪实

      大化瑶族自治县地处云贵高原南缘，红水河之滨，境内一山挨着一山，一岭连着一岭，石山林立入蓝天，峰峦叠嶂绕云端。可以说，这是一个用千山万壑堆砌起来的县，石山面积占全县幅员面积的90.1%。

      据统计，大化县境内有大小弄场（洼地）两万多个。以喀斯特地貌为主的七百弄地带，联合国粮农组织官员考察后认为：七百弄一带是世界上除了沙漠以外，最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。

      “山高石光弄场深，缺土少水难生存，青石莽莽铺大地，十家农户八家穷。”就是这样一个关山阻隔之地，成为了党中央、国务院最牵挂的地方。

      脱贫攻坚战打响时，广西从全区20个深度贫困县中确定4个贫困程度最深的极度贫困县，大化瑶族自治县名列其中。

      盼路之苦：万重关山一道坎

      “千山万弄行路难，出门背篓爬高山，云梯架在绝壁处，手攀脚勾心发慌”，这首民谣道出了大化交通困境的苦楚。相望看得见，相聚走半天，大化山里人与外界接触，出门三步就要爬坡。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，不知印下多少山民的足迹。为了生存，他们不得不肩挑背驮，翻山越岭，倔强地在羊肠小道上艰难地爬行……

      关于路，大化人民有道不尽的辛酸，说不完的凄楚，还流传着一个“动物骑人”的故事。

      六也乡弄茶村三合屯，出山进屯的路，三分之一是悬崖峭壁，群众出行靠的是肩挑背扛，村里的猪牛羊等牲畜，都是村民用背篓把种苗一头头背着进村养殖繁衍，出栏时，村民在村里宰杀后，又用背篓背着出来交易。碰上执意要活体的老板，村民们只好抬或背着牲畜下山。三合屯村民唐毓伟戏称，我们屯的牲畜会“骑人”，不会“骑人”的都是活着进去，死的出来。

      听起雅龙乡胜利村弄记屯村民韦有元的故事来令人心酸。几年前，弄记屯还没有通公路，外出务工的韦有元，赚到了些钱，为了风风光光回家过个年，于是在县城买一辆摩托车骑回村里。他骑摩托车到离家两三公里外的弄礼屯后，面对莽莽大山的封锁，只好把摩托车寄存在朋友家里，才一路翻山越岭回到大山里的家。韦有元心里的风光，稍纵即逝，到朋友家存车取车的无奈，让他顿觉生不逢地。

      胜利村村民委副主任蒙成英说起路来感慨多。蒙成英说，以前因为不通公路，村里弄肥屯的蒙桂庭，夜里突发疾病，为了及时送蒙桂庭到医院接受治疗，蒙成英和村民用方条绑着躺椅，制成临时担架，20多位村民连夜打着手电筒，沿着山路蜗行，四五个小时才把病人送到医院。蒙桂庭的儿子蒙义勇说：“去年，我爸去世前还提起那晚救命的事。”

      雅龙乡、七百弄乡、板升乡、北景镇、江南乡等五个乡镇，简称“七板雅北江”片区，是大化坚中坚、难中难的极度贫困区域。前不久，我们在大山里穿行采访，汽车在崇山峻岭上盘行，从山脚到山顶，如龙走蛇行般转了10多道弯，几公里的路常常要走四五十分钟。

      七百弄“八里九弯”景区，因八个公里公路有九个回头弯盛名全国。而在该乡弄鲁至弄确屯的屯级道路，仅1公里左右的路上，回头弯达11个，开车的师傅打方向的频率，与推磨盘几近相同。弄确屯村民莫桂杰说，十年前，为了修建老家的砖瓦房，因为不通路，雇人从三公里外的弄鲁坳口把水泥搬到家，一包水泥的运费开支70元，比成本价高出4倍多。

      在“七板雅北江”片区，交通不便使大石山区人民一直处于极度贫困的生存状态。在这里，有一个流传很广的故事：一个村民养一头猪养到100公斤，因为所在的村落没有路通到集市，根本没有老板来收购。无奈之下，村民只好将杀了的猪分成几大块，请几个村民帮忙抬到集市上卖。最后一算，雇人所花的成本，居然比卖猪所得的利润还多。于是这位村民一气之下再不肯养猪了。

      采访路上，遇到不少马匹。村民告诉记者，在交通落后的大石山区，马是最好的交通工具，数十年来，村民买卖东西都是靠人挑马驮。

      板升乡党委书记韦江金透露，在脱贫攻坚战中，板升乡因为道路不通，很多马在运输危改、水柜等基建材料中，劳累致死。仅弄勇村的一个屯就死了4匹，可想我们的任务有多重，用人仰马翻来形容似乎一点不为过。

      交通滞后，山里丰富的物产无法运出，投资者也不愿进来。县委副书记杨胜涛说，去年，我们费尽口舌引来了一位外地的老板，准备在雅龙乡、七百弄乡、板升乡投资搞产业，一直给予“星级服务”。但有一天，老板的车差点翻下百米山沟，结果第二天老板就跑了。此后，来考察的投资者也有不少，但看了情况后没有一个愿意投资，原因无非就是两个：交通不便、运输成本太高；运输不安全，甚至有生命危险。

      在大化城乡，随便找一个村民，都能说出一大串关于道路难走的感慨。盼望修路、盼望致富、盼望走出大山是当地群众的共同愿望。

      修路之难：众志成城一股劲

      人们都说：数字是枯燥的，可是有一串骄人的数字，它奇迹般地展现了大化县屯级道路建设攻坚战的辉煌战果：从2016至2019年，全县新建和改扩建并升级硬化屯级道路1370条，总里程约2106.28公里，总投资约7.5亿元，受益58755户309997人，其中受益贫困户28824户112542人，总里程超过大化至北京的直线距离。

      如果说主干道是大动脉，那么屯级道路就是毛细血管，血脉不通，就昂不起头，冲不出去。面对基础设施落后，自然条件恶劣，群众连片贫困，面广程度深的现状，如何摆脱大石山区极度贫困问题，成为大化县决策层的一块心病，与其给钱捐物，不如从改善基础设施建设突围，创造发展条件，彻底挖掉穷根。

      然而，一盘算家底，由于历史原因，至2016年，全县还需修建屯级道路1340条。“群众盼的，正是党委、政府干的。再难也要加大农村公路建设力度，解决服务群众‘最后一公里’问题。”县委书记杨龙文态度坚定。

      要在逶迤的群山之间杀出血路来，谈何容易？大化县决策层经过三番五次调研后，当机立断决心以跨越发展和后发赶超的勇气，大手笔高起点谋划，整合资源，十指发力，以“滴水穿石”的精神，以“愚公移山”之勇，全力推进屯级道路攻坚工作。就这样，一场以20户以上屯级道路建设攻坚战，在千山万弄间轰轰烈烈的打响了。一时间，大石山中到处烟尘滚滚、炸石声轰隆隆。

      人敢拼命，悬崖听令。在大化，修建屯级道路最大的“拦路虎”是石山临崖，既险又陡，施工难度大，修路成本高，利润较单薄，有时施工队只能从最简单最节约的方式去修，造成项目推进困难，工作面展不开。北景镇安兰村桥林新建砂石路，总里程2.66公里，预计投入资金78.7万元，2019年初开工，计划3个月完工。但该路段路面构造复杂，大部分在坚硬的石头上作业，且因山涯陡险,无法使用多个机械同时开凿路面作业施工，有时还得使用原始的办法人工凿石，有些路段每天进度1至2米，石山路路段弯道施工难度大，弯道处需通过爆破炸崖碎石方式施工，申请爆破施工又费时，工程进展缓慢，施工近10个月，才打通路段约2公里，工程完工率为75%。板升乡弄郎村弄纳屯通屯道路建设项目，总里程4.94公里，于2018年9月开始施工，途径多个陡峭山崖，路线设计转弯多，全线地形复杂，大型机械无法进场，额外增加了施工难度，原计划4个月完工，却到2019年4月才建成。

      购水建路，挺进瑶山。挖掘机挥舞着铁臂挖土填方，运输车辆满载着土石来回穿梭，筑路工人正在紧张铺埋路基、挡土墙……采访中，屯级道路建设成为大石山区脱贫战场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。大化山区缺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，在屯级道路建设过程中，遇到季节性缺水或自然缺水是常有的事，为了推进项目，完成建设任务，许多施工队伍各显神通，攻坚克难，运水、买水进山修建道路。

      雅龙乡宏伟村弄费至弄利屯道路改扩建并升级硬化工程，全程1.09公里，投资45.56万元，于2019年4月正式开工建设。由于雅龙乡地处大石山区，没有常流水源，且季节性缺水较为严重，为了确保施工进度，只能从外地购买水来修建，从2019月5月开始购水建路，原本5元/吨的水,运到工地后费用增加了9倍，整个工程完工共花去7000元水费。七百弄乡弄平村村部至歪优屯级道路改扩建并升级硬化工程，总里程3.22公里，因为缺水，项目从开工到建成，一直都是买水建设，一条路几乎把周边几个村的村民备用水买光用尽。据县脱贫攻坚指挥部基础设施专责组测算，在七百弄乡需要买水硬化道路的，一般1公里需要1.3—1.5万元水费（含运费），若路段距离水源地较远，1公里需要的水费高达3万元，建设成本增加很多，且施工进度慢，原计划几个月的工期，老板逼于无奈，不得不拖延竣工时间。

      众志成城，拓通坦途。“在大化，只要说起修路，群众从来都是斗志高涨。”大化县扶贫办副主任蓝勇说，只要我们进村开展道路测量设计，群众都自发帮工作人员扛设备和除草开路，有的村屯老少倾巢出动，有的煮茶水送到工地，在支持修路上处处显露出他们的可爱和淳朴。

      七百弄乡弄合村花庙坳口至弄根屯新建砂石路工程，该项目总里程1.38公里，路面上方是悬崖峭壁，路面下方又有民房及村级道路交通主干线，施工至500米处时，路面构造复杂，大部分在坚硬的石头上作业，且因山涯陡险,无法使用多个机械同时开凿路面作业施工。“我们为了阻挡‘飞石’，施工时在沿线建起了百余米木栅栏。为了尽量减少爆破量，有些路段只得改由‘手工’完成，每天进度1至2米，十几名工人分为两组，从路段的两头同时开工，用简单的工具一点点地钻石、挖石。”老板黄泽启说，1.38公里的屯级路，5个月才打通路基。

      “这条路明知赔本，我也要把路修好，决不放弃。”有着12年修路经验的老板韦汉斌说，板升乡八好村弄杰屯至弄腊屯的新建屯级砂石路，全长2.9公里，造价较低，目测是困难不大，但施工了才发现，道路地形复杂，全是在岩石上开路，每开挖一寸都要用炸药，10个月时间才修得两公里，明知不赚钱，也要按合同施工。

      “像这样的路段在大化比比皆是。”大化县脱贫攻坚指挥部基础组的同志告诉我们。

      在大石山区修路，炸药是最管用的。常年在山里修路的韦汉斌袋里有一本账，2016年以来先后中标39条村屯道路建设，总里程达70多公里。2017至今，他用在道路建设的炸药3500多吨，雷管近4万发。

      惟其艰难，韦汉斌说，修板升乡弄良村弄石坳口至弄丘屯路时，因为要经过陡峭的石头山，且群众要求打隧道，施工难度非常大，炸药成了最威风的武器。2.64公里的路，居然用了15吨炸药和1.4万发雷管！

      通路之喜：千山万弄一片景

      4年时间，大化在群山石海中凿出了2016公里的屯级道路，这是大化建县30来的创举……

      如今，走进大化的村村寨寨，千沟万壑变通途，一条条平坦、宽阔的通村公路犹如“银练”飞舞。古文乡乃良村煞前屯村民韦荣文见证了当地交通的巨大变化，他深有感触地说：“公路通了，又宽又平，现在电通、水通、电话通、电视通，看病也方便啦，真是一通百通。”

      板升乡弄立村比后屯共有21户人家，过去因为路不通，屯里的危房改造和水柜都无法开工建设。今年4月屯级道路修通后，才短短几个月时间，21个危房改造和18个水柜建设拔地而起，全屯的变化看得见，摸得着。雅龙乡胜利村烦上屯潘吉科为了庆祝屯里通路，东拼西凑从都安买回一辆二手货车。潘吉科说，路通心也畅，以后从山里拉货出去，不愁找不到钱。

      当了21年村医的胜利村民委副主任陆建学告诉记者，以前跑村打防疫针，每天走得两三个屯天就黑了，现在骑摩托车下队，一个上午可以跑八九个屯。和陆建学同感，七百弄乡弄合村蓝喜高，每天开着柳微车往村屯卖果卖肉。他说，我对村里的道路变迁深有体会，从起初挑担子卖肉，到骑自行车收废旧，到骑摩托卖水果，现在全村几乎屯屯通车，群众足不出户都可以买到东西。

      在辗转乡镇采访期间，从羊肠小道到砂石路，再到水泥路，路在变，农民的思想意识也在变。新修通的道路，为群众架起了干群关系的“连心桥”，全面改善了农村群众的生产生活条件，增加了农民群众的收入，深山里的群众在家门口办起了农家乐、商店等。穿行在乡村山野，最强烈的感受莫过于通路后带来的新变化，群众的饮水和住房问题在短时间内得到改善。多个村庄大力调整产业结构，一个个养殖基地、种植基地等，成为大石山区贫困群众脱贫致富，增加人均收入的推助器。

      “党的政策就是好，公路修到家门口，汽车多拉又快跑，脱贫致富有望了。”卖生态产品、开农家饭店、接待外地客商……摸着一天天鼓起来的腰包，弄腾村布努人家老板蓝芳灵笑着说，道路通畅，我们下村收购产品也方便多了，脱贫致富关键还是路！

      千里“玉带”绕着青山转，昔日封闭、贫困的偏远山村因道路的畅通而变得热闹了起来，各类农产品和“山货”也被一车车地运送出去，村民的腰包渐渐鼓了起来……道路建设正成为大化深度贫困群众脱贫致富路上的新“引擎”。

      “公路修到哪里，群众就高兴到哪里，干群关系就改善到哪里。群众的热情超出我们预想，对修到家门口的路打心眼里爱护。”这是许多基层干部的共同感受。